教室的玻璃窗蒙着薄薄的水雾，我缩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，盯着试卷上刺眼的分数发呆。数学卷子右下角鲜红的"68"像根生锈的铁钉，扎进我原本平整的衣领。前桌小林已经收拾好书包，肩膀随着脚步一耸一耸的，像只垂头丧气的麻雀。我攥着被汗水浸湿的校服下摆，听见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："这次考试有进步的同学可以站起来领奖。"

我数着前面站起来的同学，从第一排到第三排，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。当小林的名字被念到时，他猛地站起来，校服外套在椅背上勾出个歪歪扭扭的弧度。我低头看自己的试卷，突然发现错题本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，原来王老师连我漏做的最后一道应用题都画了特别标注的箭头。

放学后的办公室飘着淡淡的粉笔灰味道，王老师正在批改作业本。我站在她办公桌前，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翻动纸张的沙沙声。"这道二次函数图像题，"她突然开口，"你上次画坐标系时把x轴和y轴标反了。"我愣住，看着她摊开的手掌，上面躺着那张被我揉皱又展平的草稿纸，坐标系边缘果然有我用铅笔反复描画的痕迹。

那天傍晚，我抱着书包往家走时，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小林追上来，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巾："老师说你数学进步特别快，我...我上次考试才62分。"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他忽然把纸巾塞进我手心，上面用铅笔写着："明天带你去吃糖醋排骨，王老师说那是她最拿手的菜。"

第二天课间操时，我看见小林在走廊里练习解方程。他面前摊着张草稿纸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辅助线，像给解题过程画了道彩虹桥。午休时间，我们蹲在食堂后巷的台阶上，看王老师端着保温桶出来。她保温桶里飘出糖醋的酸甜香气，油亮亮的排骨在酱汁里沉浮，"这道题用了参数法，"她夹起一块排骨放在我碗里，"就像做这道菜，火候和比例都要掌握好。"

期中考试前夜，我趴在书桌前解最后一道几何题。台灯把草稿纸照得发亮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。突然，一道辅助线像被风吹开的门，题目的几何关系豁然开朗。我揉着发酸的眼睛抬头，发现小林正端着杯热牛奶放在我桌上，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。

当成绩单发下来时，我的数学成绩变成了鲜红的"92"。王老师把我的试卷贴在教室后墙的"进步之星"栏里，旁边是小林用彩色粉笔写的解题步骤。那天傍晚，我们三个坐在操场双杠上，看晚霞把云朵染成橘子果酱的颜色。小林突然说："其实我第一次考62分的时候，也以为自己是颗摔不碎的鸡蛋。"

现在每当我经过办公室窗前，总能看到王老师伏案批改作业的身影。阳光穿过她鬓角的白发，在作业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那些曾经让我夜不能寐的函数图像，现在都变成了跳动的音符，在草稿纸上谱写着成长的旋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