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蝉鸣声突然被碗碟碎裂的脆响打断。我攥着刚洗好的碗，看着母亲把刚切好的西瓜摔在瓷砖地上，鲜红的果肉在地面洇开一团暗红色的渍。父亲摔门而出的巨响震得吊灯都在摇晃，我下意识缩进厨房门缝，却撞见母亲红着眼眶蹲在满地狼藉中间，父亲站在玄关处把烟头狠狠按进花盆里。

这个周末的矛盾是从周六清晨开始的。母亲把全家人的旧衣服拿到阳台晒太阳，父亲却在此时提出要收起来"省着水"。当母亲坚持要等下午阳光更足时，父亲突然把晾衣杆摔在地上："这点小事都做不好！"母亲手里的衣架"啪嗒"掉在水泥地上，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。

我至今记得周六傍晚的场景。母亲在厨房切西瓜时，父亲突然从书房冲进来："阳台的衣架都收好了，别浪费水！"母亲手里的西瓜刀"咣当"掉在砧板上，鲜红的汁水顺着刀刃往下淌。那天晚上，我听见父母在卧室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，混杂着电视新闻里关于社区改造的播报。

周日的清晨，厨房的米粥已经凉透。我蹲在餐桌前，看着母亲把父亲最爱的红烧肉重新热了三次，最后却倒进了垃圾桶。父亲在书房摔碎了一个茶杯，瓷片飞溅到我的数学书上，在月考卷的"95"分上划出一道裂痕。

真正转折发生在周日下午。当我发现母亲在偷偷给父亲的降压药换量，却把父亲的降压记录本藏在衣柜最深处时，我决定主动介入。那天下午三点，我端着凉透的绿豆汤走进书房，看见父亲正对着电脑视频里母亲种的月季发呆。"爸，妈说您上次胃疼，这药..."我话没说完，父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。

后来母亲告诉我，那天她听见书房传来压抑的抽泣声。父亲把降压药瓶摔在地上，玻璃渣混着药片滚到我脚边。我们三个在书房地板上坐了整整两个小时，母亲把父亲藏了十年的老照片从抽屉里翻出来，父亲终于说出了"其实我每天都会算好用水量"。

现在每次经过阳台，我都能看见母亲把父亲的旧衬衫叠成棱角分明的方块。父亲在书房窗台养了三盆母亲最爱的绿萝，叶片上还留着上周打翻水杯留下的水渍。上周日社区改造动员会上，父亲第一个举手报名了志愿者，母亲站在他身后，手里攥着那张被我修补过的月考卷。

昨夜暴雨，我听见父母在阳台为谁收衣服争执。这次母亲没有摔衣架，父亲也没有摔门。雨点砸在遮阳棚上的声音里，我听见母亲说："明天去物业问问，能不能装个自动收衣架。"父亲沉默片刻，突然笑出声："好，明天就去。"雨幕中，他们的影子在瓷砖地上重叠成完整的方形，像极了小时候我搭的积木城堡。

此刻台灯的光晕里，我看见母亲正在给父亲的降压药换新包装，父亲在整理我昨晚打翻的颜料盒。窗外，暴雨已经停歇，月光把晾衣绳上的水珠映得如同水晶帘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