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声里,我总会在教室后门驻足。每当李老师抱着教案从走廊尽头走来,阳光在她深蓝色的裙摆上跳跃,粉笔灰染白的鬓角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。这间承载着无数故事的教室里,最明亮的星子始终是那抹温柔而坚定的身影。
李老师教我们语文,却从不拘泥于课本的方寸之间。记得那个飘着细雨的午后,她将《荷塘月色》的讲解搬到了操场。我们撑着伞站在香樟树下,看雨水在叶片上敲打爵士鼓点,听她轻声吟诵:"月光如流水一般,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。"当暮色浸透天际,她忽然指着远处被晚霞染红的云:"朱自清笔下的'薄雾浓得化不开',就像此刻的天空。"那一刻,文字不再是纸上的铅字,而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月光。
她的办公桌永远摆着两排玻璃罐:一罐装着学生写的诗,另一罐盛着彩色玻璃纸。去年校庆,我鼓起勇气把写满歪扭字的诗塞进罐子。没想到第二天课间,她抱着罐子站在讲台上:"今天我们要开诗歌发布会。"当我的《梧桐叶的独白》被投影在幕布上时,李老师念出了自己的注解:"小宇写梧桐叶落是'天空在打喷嚏',多好的比喻。"那天,整罐诗都被贴在教室后墙,成为流动的星空。
最难忘的是初二那年流感肆虐。当其他老师都选择线上授课时,李老师却每天背着保温桶来校。她给每个咳嗽的同学发梨汤,在讲台前用酒精湿巾消毒粉笔槽。有次我发着高烧趴在桌上,她轻轻掀开我的校服领口,发现心跳过速的瞬间,竟用保温桶里的热水给我敷额头。那晚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淋湿的雏鸟,她用体温为我烘干羽毛。
毕业典礼那天,李老师别上我送的银杏叶胸针。她总说:"教育不是雕刻时光,而是让每颗种子找到自己的生长方向。"如今每当我翻开课本,那些被她点亮的文字依然在字里行间跳跃。或许真正的教育就像她教案扉页上抄录的句子:"教育是让烛光摇曳成星河的过程。"而她,正是那个在黑板上种星星的人。
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粉笔灰在光柱里翩跹起舞。我知道,当新学期的晨钟再次响起时,那抹蓝色身影会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,带着整个春天的温柔与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