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，在讲台上摆弄粉笔的林老师又背对着我们写板书了。我望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，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时，那个穿着灰布衫、裤脚沾着泥点的青年教师，此刻却已成了我们班最值得信赖的引路人。

林老师总说自己是"泥腿子出身"。记得刚上初中时，我因家庭变故变得孤僻，总把自己锁在教室最后一排。那天晚自习后，我躲在楼梯间被雨水困住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"哗啦"一声——是林老师踩着水洼跑来的帆布鞋。他脱下自己的旧雨衣裹住我，自己却淋得透湿。"走，我送你回家。"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凝成细小的冰晶，我才发现他右手食指缠着创可贴，那是上周家访时被铁丝网划伤的。

这个细节像根细针，扎进我记忆的褶皱里。每周五下午，林老师都会带我们到城郊的"生态实践基地"。他带着我们用竹竿和麻绳搭鸡窝，教我们辨认二十三种野菜，甚至把自家的腊肉分给我们尝。有次暴雨突至，他脱下外套盖在菜苗上，自己却冻得直打哆嗦。那天我才知道，他每天骑四小时共享单车来学校，裤兜里总揣着胃药——那是常年熬夜备课落下的病根。

最让我震撼的是去年冬天。我因数学竞赛失利躲在操场哭，林老师默默蹲在我身边，从保温杯里倒出温热的姜茶。他没安慰我失败的情绪，反而指着远处结冰的湖面："你看那些冰窟窿，冬天看似死寂，其实下面藏着整个春天的生机。"后来他帮我制定了"错题漂流瓶"计划，让每个同学轮流讲解错题，现在我的笔记本上还夹着他用红笔写的批注："真正的进步，是把失败炼成养料。"

上周教师节，林老师收到匿名捐赠的轮椅。他说要"继续在讲台上跑"，可我知道，他每天提前两小时到校调试投影仪，晚自习后还要批改到九点。前天路过教师办公室，我看见他正在给新来的实习老师画思维导图，窗台上那盆他亲手种的多肉已经冒出了嫩芽。

暮色中的校园渐渐安静，林老师又站在走廊里和晚归的同学说话。他的灰布衫洗得发白，却始终挺直着脊背，像棵在风雨中站了二十年的老槐树。那些被他浇灌过的年轻生命，终将在某个春天，长成支撑整片天空的栋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