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月1日 星期六 晴

清晨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时，我正趴在床上数天花板上的裂纹。妈妈端着热腾腾的牛奶进来，看到我皱着眉头说："昨天忘记提醒你，今天要和爷爷去果园摘苹果啦！"

推开院门时，露水沾湿了裤脚。爷爷的旧胶鞋在泥地上踩出咕叽咕叽的声音，他扛着竹筐往山坡走，我紧紧抓着他的袖口。空气里飘着青草香，远处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啼叫。突然，爷爷蹲下来从草丛里扒拉出个竹蛐蛐笼，里面躺着只油亮亮的草蛉，它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像小扇子一样扇动。

"这是会吃蚊子的益虫。"爷爷用烟斗敲了敲笼子，"你看它翅膀上这些斑点，像不像撒了芝麻的煎饼？"我学着用草叶逗它，它却突然展开翅膀飞向树梢，惊起一片金粉似的阳光。

走到果园门口，我看见张叔正给果树喷洒药水。淡蓝色的药雾在风中飘散，像给树叶穿上了薄纱衣。"苹果快熟啦！"张叔笑着递给我个红苹果，果皮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。我咬了一口，脆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，和爷爷教我的"苹果要顺着纹路咬"的秘诀完全不同，原来横着咬才能尝到核仁的香气。

摘苹果时我总把竹篮装得歪歪扭扭。爷爷教我把大苹果放在最底层，小苹果放在上层，这样运输时就不会被压坏。他手把手教我辨认不同品种："红富士像小灯笼，黄元帅像小南瓜，青苹果最调皮，总爱藏在叶子底下。"我们摘了两种各放三个竹篮，爷爷说下午要带我去镇上的集市卖。

正午的太阳晒得竹筐边缘发烫。我蹲在溪边给苹果洗泥巴，发现石头缝里藏着朵野雏菊，花瓣上还挂着水珠。爷爷用草茎编了根小耙子，我们比赛谁耙的溪水花更漂亮。他故意把水溅到我脸上，我回敬他把草茎扔进水里，结果两人都笑得直不起腰。

下午集市人声鼎沸，我举着竹篮吆喝卖苹果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想买两个，却嫌我的苹果不够红。爷爷从篮底掏出个青苹果，用红纸包了三圈："尝尝这个，青苹果能解腻。"小姑娘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，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青苹果。

回家路上买了本《昆虫图鉴》，翻开看到草蛉的插图，和早上见到的一模一样。爷爷教我画昆虫时，我偷偷在旁边画了只戴草帽的苹果精灵。暮色四合时，妈妈端来桂花糖藕，我咬开软糯的藕芯，发现里面裹着颗葡萄干，像藏着个迷你太阳。

晚上写作业时，台灯在草蛉图鉴上投下暖黄的光晕。爷爷靠在藤椅上打盹，烟斗在膝盖上印出个圆圈。我忽然觉得，那些在果园里飞舞的阳光、沾着药水味的空气、竹篮里摇晃的苹果，都变成会发光的字，藏在日记本里慢慢长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