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操场被晒得发烫,塑胶跑道蒸腾着热浪。我站在百米起跑线前,手指死死抠住起跑器铁架,膝盖反复撞击地面。前奏音乐突然响起,广播里传来"各就位"的口令,耳畔的蝉鸣瞬间被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淹没。
起跑瞬间像被按了快进键,双腿猛地蹬离起跑器。前五米几乎是在空中滑行,钉鞋与跑道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。右腿后蹬时肌肉绷紧到几乎透明,左腿折叠成蓄能弹簧的弧度。这时看台上突然爆发出海浪般的呐喊,余光瞥见第三道的对手正用肩膀顶开人群,我下意识调整呼吸节奏,将视线锁定在前方十米处的弯道。
第二十米进入弯道加速阶段,身体自然形成倾斜角度。右臂摆动带动身体向内压,左臂摆动幅度减小以保持平衡。钉鞋在弯道处擦出火星,脚掌感受到跑道颗粒的细微反馈。对手的呼吸声从右侧传来,能清晰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带着血沫味。我咬破舌尖尝到铁锈味,把意识集中在小腿三头肌的收缩韵律上,每次蹬地都像踩碎一块燃烧的炭火。
第四十米处遇到突发状况。对手突然变道切入我的右侧,钉鞋与地面剧烈碰撞发出闷响。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,右手本能地撑向跑道边缘,掌心瞬间被烫出火辣辣的灼痛。就在要摔倒的刹那,左手抓起起跑器铁架借力,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被甩向内侧。看台上的惊呼如潮水般涌来,我单脚撑地重新调整姿势,发现钉鞋侧面已经撕开三道裂口。
最后三十米进入冲刺阶段,身体几乎完全贴地飞行。颈部肌肉绷成直线,视野里只剩下终点线翻卷的红色绸带。右臂摆动频率达到每秒三次,摆臂幅度比平时增大四成,肩胛骨被拉扯出细密的酸麻感。钉鞋在终点线前两米突然打滑,整个人向前扑出半米,左手撑地时指甲缝里渗出血珠。
冲过终点时电子屏显示12秒98,比去年个人纪录快了0.2秒。我瘫坐在跑道上,看着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。起跑器铁架残留的灼痛感还在皮肤上跳动,掌心擦破的伤口火辣辣地发烫。突然想起教练说过的话:"真正的胜利不是终点线,是摔倒时还能继续奔跑的勇气。"此刻跑道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蝉鸣依旧喧嚣,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刻进了肌肉记忆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