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的窗棂外飘着细雨,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。我望着讲台上那方磨得发亮的木桌,突然想起那个总在批改作业时把眼镜滑到鼻尖的语文老师。她的爱像春雨浸润着我们的心田,在时光里生长成最温柔的年轮。
初二那年冬天,我因父母离异变得沉默。那天交上作文本时,我故意把本子折成纸飞机投向窗外。王老师却像往常一样用红笔圈出我写的《雨中的梧桐》:"小满把雨丝写成会跳舞的精灵,老师想和你聊聊这些诗句。"她把我叫到办公室,手边摊开的作文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批注,红墨水在"梧桐叶像母亲的手掌"这句旁画了颗爱心。后来每周三放学后,她都会把新写的诗稿夹在教案里,有时是夹着银杏叶的《秋日私语》,有时是裹着薄荷糖的《晨读时光》。
记得那次月考作文失利,我在走廊躲雨时遇见她撑着碎花伞。她蹲下来与我平视:"你看,雨滴在伞面上画出不同的轨迹,就像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星轨。"伞骨倾斜的瞬间,她发梢的水珠滴在我手背上,凉得像初春的溪流。那天她教我观察雨痕,后来我的《伞下笔记》成了全班传阅的范文。
最难忘的是高二期末,我因急性肺炎住院。床头摆着王老师每天准时送达的保温桶,里面装着用保温饭盒装的红烧狮子头和手抄的《声律启蒙》。护士说有位穿藏青色毛衣的老师每天清晨六点准时来换药,会轻轻抚摸我发烫的额头。出院那天,她送我一本《汪曾祺散文集》,扉页上写着:"文字是会呼吸的药,愿你在故事里治愈自己。"
毕业典礼那天,我们收到她手写的信笺:"爱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,而是晨读时推来的那杯温水,是作文本上永不重复的批注,是每个平凡日子里的温柔注视。"此刻我抚摸着讲台上那方木桌,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面投下细碎的光斑,恍惚看见无数个晨昏里,她伏案批改的身影与窗外的梧桐树影重叠。
窗外的雨停了,教室里飘来新翻书页的墨香。我忽然明白,老师最珍贵的爱从来不是挂在墙上的奖状,而是那些被我们遗忘却永远保存在记忆里的细节——是某个黄昏她替我收起的淋湿的校服,是作文本上晕染开的咖啡渍,是毕业时她悄悄塞进我书包的润喉糖。这些细碎的光点,最终在生命长河里连缀成永不褪色的银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