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教室门口，看着张老师从讲台边快步走来。她今天穿着浅蓝色的衬衫，袖口沾着几片粉笔灰，发梢还带着清晨的露水。这让我想起开学第一天，她也是这样踩着满地梧桐叶走进教室，把一叠新课本轻轻放在讲台上。那时我坐在最后一排，觉得老师的声音像春风一样能吹到每个角落。

第一堂课张老师教我们认识乘法口诀。当她把"三七二十一"写完又擦掉重写时，我偷偷把手指头藏在课桌下数拍子。这时她突然转身，我看见她镜片后弯弯的笑眼："小宇，要不要试试自己编口诀？"我慌忙把手指藏到背后，却听见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。那天放学后，她特意留我在办公室，用彩色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青蛙，教我把"四六二十四"编成青蛙叫"呱呱呱"的节奏。现在每当我背乘法表，眼前总会浮现那只蹲在黑板上的小青蛙。

记得去年冬天特别冷，我发高烧请假三天。第四天返校时，课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三本笔记：数学老师补的课堂练习，语文老师改好的作文，还有英语老师手抄的单词表。最底下压着张纸条："小宇的童话故事《会说话的橡皮擦》已经贴在班级墙报上啦！"那天我抱着笔记在教室转圈圈，眼泪把纸条上的字都打湿了。后来才知道，那天张老师自己请了假，却托隔壁班老师把笔记原原本本带回来。

上个月运动会，我在接力赛最后一棒摔破了膝盖。张老师蹲在跑道边给我涂药时，我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，和教室里飘着的粉笔灰混在一起。她一边吹凉风一边说："疼就喊出来，老师在这里呢。"我咬着嘴唇没出声，她却突然哼起歌来，是《送别》的调子，只是把歌词改成了"长亭外，跑道边，一摔一拐向前行"。现在每当我经过操场，总能听见其他同学学着她唱改编的儿歌。

上周五的语文课，张老师让我们用树叶做书签。我捡了片银杏叶，她却把我的手按在叶片背面："你看，叶脉像不像大地的血管？"我们蹲在走廊栏杆边，她教我辨认梧桐叶和银杏叶的区别，阳光透过树叶在我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那天放学后，她送我回家，经过小区花园时，指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说："要像树叶一样，把阳光转化成成长的力量。"

今天早晨我提前半小时到校，想给张老师送手绘贺卡。刚打开教室门，就看见她正在给窗台上的绿萝浇水。水珠从叶片滚落，在她深灰色的围裙上晕开小小的水花。我悄悄把贺卡放在讲台上的粉笔盒旁边，上面画着戴眼镜的向日葵，旁边写着"粉笔灰染白的不是头发，是您眼里的星光"。

放学铃声响起时，张老师正在批改作文本。我看见她戴着老花镜，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形状。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，在她鬓角的白发上跳跃。突然，她抬头看见我，慌忙把本子合上，眼镜滑到鼻尖，露出有点发红的脸颊。我快步跑过去，把贺卡递给她，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上课铃还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