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墙的奖状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金边，我摩挲着那张被揉皱的数学竞赛报名表，指尖触到纸面上歪歪扭扭的"放弃"二字。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在走廊遇见林小雨捧着奖杯经过，她胸前的红丝带在风里轻轻摇晃，像极了去年春天我亲手为她系上的蝴蝶结。

那是个飘着槐花香的四月午后，我攥着刚收到的竞赛邀请函站在办公室门口。透过虚掩的门缝，看见班主任正把报名表往抽屉里塞，王老师转身时眼镜滑到鼻尖："小雨这次肯定能拿奖，你这种粗心鬼还是老老实实考年级前十吧。"阳光斜斜地切过我的影子，在瓷砖地上投出细长的裂痕。

我至今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做的。放学后把报名表折成纸飞机，从教学楼的最高处掷向操场。看着它划过晚霞的弧线，我在心里默数着林小雨从三年级开始参加的十二场竞赛奖杯。当那张被风吹得四角翻飞的纸片最终卡进灌木丛时，我听见自己说："反正我注定 nothing to lose。"

直到教师节那天，林小雨捧着全国奥数金奖证书来找我。她白球鞋上沾着草屑，马尾辫随着笑声轻轻晃动："你猜这次竞赛题里有没有你教我的那道鸡兔同笼题？"我慌忙把头埋进臂弯，闻到她发间飘来的茉莉花香——那是我去年生日时送她的香囊味道。

真正让我清醒的是期中家长会。当班主任念到我数学考了班级倒三时，母亲攥着诊断书的手突然松开。原来那段时间我总在深夜偷偷刷题，导致偏头痛发作频繁。那天回家的公交车上，我看见林小雨的座位上摆着新买的《数学之美》，封面上印着去年她获得的省赛银奖。

现在的我书桌上摆着两张竞赛报名表，一张写着"代数组初赛"，另一张用荧光笔标注着"几何组复赛"。每天清晨五点半，我会带着自制错题本去图书馆，玻璃窗上凝结的雾气里，总能看见林小雨在隔壁自习室奋笔疾书。上周她教我画辅助线时，铅笔头突然断裂，我们对着满纸的橡皮屑笑作一团。

上周五傍晚，我站在废弃的器材室里翻找三年前的报名表。月光把铁货架照得像白色骨骼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。回头时正对上林小雨惊诧的眼神，她手里举着半张泛黄的纸，背面用铅笔写着："2019.4.15 想成为像王老师那样的人。"我们相视而笑，把两张重叠的报名表夹进《数学奥赛经典题解》，让它们在书架上安静地等待下一个春天。